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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国画中的“无我”、“有我”与“物我两忘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文:韩英凌

中国画,特别强调对“意境”的营造。达到了一定的境界,也就达到了诚如前人所述“气韵生动”的目的。所谓“意境”,指的是画家通过笔墨语言所创造的一种气象,一种境界,一种格调,以及观赏者通过精神体验,主观感受而感受到的一种精神的高度。

“意境”一词最早见于佛教中,和佛教中的“境界”有相同意义。在汉魏时期,由于佛经的翻译和佛学著作的出现而流行起来。及至唐代,佛教的深入影响,开始有了“意境”与“境界”之语,例如“入佛境界”、“非言说妄想之境界”等。唐王昌龄《诗格》(《吟窗杂录》),列举出艺术的三种境界:一曰得其形以谓之“物境”;二曰得其情谓之“情境”;三曰得其真谓之“意境”。

“意境”作为专门的美学术语被广泛地应用于各种艺术评论中则在唐宋以后,起初限于对诗词的品评,继而在绘画作品中也广泛地运用起来。“意境”可以理解为两层含义:一是画家来自见闻经历的现实生活的“现境界”;二是经过艺术的构思而产生的独特的艺术世界,即“意中之境”。

那么,“意境”是怎样产生的呢?王国维在其《人间词话》中指出:境界的获得第一要性情真。写出真性情便有真境界,即“显本性,吐真情,不矫饰,不作态,不违心,不隐私”。其次要态度真。客观真诚地对待人、景、物、事,才能写出真境界。再者具备独特敏锐的观察力和感知能力,是写出真境界的必要条件。

美学家宗白华先生论“意境”,把人的境界分为五种:1、为满足生理的物质的需要,而有功利境界。2、是因人群共存互爱的关系,而有伦理境界。3、是因人群组合互制的关系,而有政治境界。4、因穷究物理,追求智慧,而有学术境界。5、因欲返本归真,冥合天人,而有宗教境界。同时,他又指出“以宇宙人生的具体为对象,赏玩其色相、秩序、节奏、和谐,借以实现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映。化实景为虚景,创形象为象征,使人类最高心灵具体化、肉身化,这就是艺术境界。”艺术境界主于美。

作为一个美学范畴“意境”,是中国画的最高境界,是情与理、形与意、意与法、形与神的高度统一而所达到的一个理想境界。一幅好的绘画作品,不仅在于如实的反映客观事物,还要有对所绘物象所蕴涵的神韵有所体现,更重要的则是在做到“形神兼备”的同时能借描绘对象寄托画家的思想情感,让观者从中得到美的愉悦和启发。

“意境”在中国画中包含的内容很多,它既是审美要求,也是创作法则。画家根据特定主题进行构思、取景、构图、造型以及安排情节进行主次描写、虚实关系和画面的处理等,都在“立意”上下功夫,并且以足可传神为要领。宋代郭熙在其《林泉高致》中写道:“既画生意,亦岂易及平?境界已熟,才能得心应手,方能纵横合度,左右逢源”。唯有“意境”的显现,才能使艺术创作富于生命价值,并潜移默化地发挥其审美作用。

在中国画中,“意境”作为情与理、形与意、意与法、形与神的高度统一,不仅是艺术水准高低的衡量标准,甚至可以说是中国画赖以存在的根本。中国画的三种境界:

一:“无我之境”、“有我之境”

  “无我之境”与“有我之境”是王国维先生《人间词话》一书中提出的美学命题。他认为,“无我之境”是“以景胜”,以物观物,故不知何者为物,何者为我。“有我之境”既“以情胜”、“情景交融”是以我观物,故物皆著我色。

在中国画发展之初,画家追求最多的是客观事物的真实性,其特征是“无我之境”,具体的艺术手法是“图真”,即真实地描绘出自己眼中所见,作品以力求达到客观相融,物我合一的“无我之境”。到了唐代,中国画日臻完美,所谓:“文至韩退之,诗至杜子美,画至吴道子,天下之能事毕矣”。此时的绘画审美标准重“自然”,重“造化”,通过真境和笔墨的结合来创造“意境”,严格精细观察自然的审美心态,表现出真实生动的艺术形象,以客观物象来表现自我的心性,最终实现中国画物的境界。这一时期代表画家有唐,顾恺之、吴道子;宋,黄筌、李成、范宽等。为了力求“图真”,唐宋画家皆以写生为第一要旨,“师诸物”即登山临水,师法山川;“师诸心”即画家心占天地,得其环中,发山川之精微。对景造意,求其气韵。“师诸物”可出“真境”,“师诸心”方得“神境”。换言之,这是一种高度的写实境界。

“有我之境”即“以情胜”、“情景交融”。

中国画是借物写心,以景抒情的艺术。如同“泪眼问花花不语,乱红飞过秋千去”(欧阳修)的诗句。中国画表现的是一种抽象思绪,因其抽象,故难以用写实手法描绘出来,所以“有我之境”的艺术作品是表现性的,画家只重视笔墨本身的话语意义以转化为笔墨语言。苏轼诗云:“论画以形似,见与儿童邻;赋诗必此诗,定知非诗人,诗画本一律,天工与清新”。说出了艺术的真谛。清金冬心画《秋声赋》,取意“故人笑比中庭树,一日秋风一日疏”的诗句,将人易于悲秋,唱叹人生须臾的无常之感表现出来。画的意境是萧疏的,伤感的。故而“有我之境”的“我”与所绘对象之间已不是面对面的状态,“我”的情感,意趣与对象所呈现的节奏合一而生。它是一种作为表面分离的图像突然化为梦中图像而统一的出现。所以“情境”是“物境”更深层的表现,更多地体现出它的写实特征,是画家融个性和情感入物象的结合体,它塑造形象虽没有“物境”那样真实,却更多地加入了“意造”的成份,“借物喻意”,造“境”于“逸”。著名学者李泽厚曾指出:“有我之境”重点不在客观对象的忠实再现,而在精炼深隽的笔墨意趣,画面也就不必去追求自然景物的多样(北宋)或精巧(南宋),而只在如何通过或借助某些自然景物,形象以笔墨趣味来传达艺术家主观的心绪、观念就够了。

二:“物我两忘记”之境。

“物我两忘”即“意与境浑”。语见沈约《郊居赋》“惟至人之非己,

固物我而兼忘是传统美学概念,本意是指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达到“浑然一体”、“情景交融”而两相兼忘的诗意境界。昔庄生梦蝶“不知周之梦蝶为蝴蝶与,蝴蝶之梦为周与?”由此,反映在绘画创作中,即当作者的构思进入到最微妙的阶段,也会达到主体与客体完全融合状态。苏东坡有诗云:“与可画竹时,见竹不见人。岂独不见人,嗒然遗其身”。描述画家作画时出神入化的状态,是忘去自身的存在,“身与物化”、“物我两忘”的最高创作境界。又,唐符载《观张员外画松石图》:“观夫张公之艺非画也,真道也。当其有事(作画时),已知夫遗去机巧,意冥玄化,而物在灵府,不在耳目,故得于心,应于手,孤姿绝状,触毫而出,气交冲漠,与神为徒。”这是一种感情与形象的完美结合,是一种情景交融,随心所欲,高不及至的“化境”。

“物我两忘”的根源是自然与现实,其组成因素是真实的生活的景物与情感,即“写情则沁人心脾,写景则在人耳目,述事则如其口是也”。诚如王国维先生所言:“至于意境两浑,则唯太白,后主数人足以当之”;而中国画中,唯梁楷之泼墨人物,徐青藤大写意花鸟堪称之。清方士庶在《天慵庵随笔》里说:“山川草木,造化自然,此实境也。因心造境,以手运心,此虚境也。虚而为实,盖在笔墨有无间,故古人笔墨具此山苍树秀,水活石润,于天地之外,另构一种灵奇。”

综上所述,“意境”是中国画独特的审美意识。“窥意境而运斤”(刘勰语)。中国画的意境是与画家紧密相联的,与情感相交融的,即是作者想象改造和感情浸润的记忆表象,在审美的这种意境中“看山还是山,看水还是水。”是画家经过一番锤炼、升华的境界,这种境界才是审美的最高境界,也是中国画之所以经久不衰的精髓之所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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